供了家里的地址,告诉热雷米贵重的物品藏在什么地方,请他帮带——在卡隆,卡西人本就属于相对富裕的阶层,求生的价码虽然昂贵,但还是愿意孤注一掷。
第一批的五个人在半夜出发,黎明时分,热雷米和瑟奇的车子归来,隔着很远就向她比胜利的手势。
岑今眼眶微湿,如释重负。
“热雷米嘱咐我,这个消息不能公开,因为人多口杂,万一泄露,这条好不容易买通的生命线就会被迫中断。所以我行事很小心,把一次撤离的人数控制在十个左右,而且会安排亲友一起走。有人问起少了人,我们一律回答,是为了降低风险,转移到邻近的保护区去了。
“就这样操作了五六次。有一天早上,我照例地等,热雷米和瑟奇回来之后,也照例地告诉我一路平安,没有任何纰漏。
“然后他们回房休息。热雷米走在我前面,他穿了花色的衬衫,我无意中发现,他的衬衫后背上,有一道喷溅上去的血迹。”
她看进卫来的眼睛:“于是我站着不动,他们都回房了,我还是站在原地不动。我开始回忆他们是怎么出现的,然后……我忽然害怕了。”
岑今一夜没睡。
她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去怀疑同伴,那道血迹只不过是个意外,但这止不住有些可怕的想法像巨浪一样翻卷着泼向更黑暗的方向。
第二天吃饭时,她看似无意地问热雷米,自己能不能跟车一趟——以后战争结束,如果需要汇报、接受采访、撰写资料,她也好有亲身经历可循。
热雷米拒绝了,理由是女人出外勤太危险,而且三个人都不在,保护区就是真空状态,万一出什么纰漏呢?
岑今看着卫来笑:“我想来想去,想出了一个馊主意。”
再一次夜半出车时,她让难民帮她做掩护,混上了车。
卫来问她:“有没有想过这样很危险?”
岑今有些失神:“想过啊,但我控制不住。我不知道车子把人拉出去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又可能是我从来没出过保护区,对外面的事态还是很乐观。我以前那些出外勤的同事也说过,BBC的记者还能在外头走动……我觉得自己是外国人、国际志愿者……总之,我就混上了车。”
这一路终生难忘。
从出了保护区的大门开始,车上的气氛就开始紧张。身周簇拥的十来个难民一直在默默祈祷,一遍遍在胸口画十字。周围静得可怕,只能听到车皮和地面摩擦的声音。引擎声渐渐地就和心脏响成同一频率,胸口滞闷到无法呼吸。
卡隆的夜晚,本不应该这么死寂的。岑今记得,屠杀还没有发生的时候,晚上走在大街上,会看到有人喝酒、跳舞,也能听到歌声和电视节目的声响。
而现在,卡隆像座死城。鼻端时不时传来恶臭,只有在靠近路障时,能听到胡卡人的呼喝和醉酒时的怪笑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车子缓缓停下,外头有风,隐隐听到水流的声音。灯光忽然亮起,岑今的头皮发炸。她已经习惯不亮灯的夜晚了——保护区晚上不敢有一丝光亮,怕引来别有用心的眼睛。
帆布骤然揭开,最靠近车边的人尖叫着被拖下。岑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,已经被人倒拖着拽掼到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