境。他奶奶的!这绝非如无回峡般的地下河,水只是从更深处渗出来,有穴可走纯属幸运。在洛阳东宫的地底渠里,不论如何窒闷幽闭,总晓得有一定的尺寸、宽窄,眼前只可感觉、不可见的「通道」,事实上是地底土石层被地下水侵蚀冲刷形成的罅隙破缝,没任何方向上的保证,亦不到你作主,只能依势大致上朝南推进,但十来丈后已完全失去方向的感觉。龙鹰从外呼吸转为内呼吸,体内能量生生不息,道心退藏,希望魔种能出来主事,只恨偏在这个最需要他老人家的时刻,魔种只以平常的方式对他支持。钻过一条长达二十丈、往下走、尚算通畅、半满水的狭道后,来到一个岩洞里。在这以他一双魔目仍睁眼如盲、潮湿封闭的黑暗世界,绝不可「怀念」地面上的天和地,更勿去想上方的泥石会否大幅塌下来,那将令他失去深进的勇气。此时唯一支持他的,是在前方远处某点生机,是魔种独有的感应。
龙鹰在这个没去路的洞穴里站起来,冰寒的水浸至膝盖的位置,首次考虑该否认输掉头走,这个渴望汇成势不可挡的冲动,绝不诉诸理性,要他费很大的劲方能硬压下去。眼前看似没有生路的地域,恰为他和众兄弟的唯一生路。恐怕没人想过,一场关系到两国兴亡的大战,竟是由地底下的洞穴决定。他的内呼吸并不能永恒地持续下去,与他的魔功和体能挂钩,如不能在耗尽前从海流兔河的河床破上去,一切休矣。压下掉头走的强烈欲望后,还要压下从深心涌出来对此封闭世界的厌恶和恐惧。就在此心里两个互相冲突的想法激烈斗争的当儿,一股莫以名之的庞大能量,从无而至,贯满身体每一寸的地方,思感如脱缰野马,不受控制的朝前肯定的延展,他生出颠倒的奇异感觉,仿如骑上了这匹思感的野马,只要能将其驯服,他再非以前的龙鹰。就像深海的鱼儿,首次离开海底的深水域,冒出水面看到一个超乎想象、广阔无垠的陆上天地,看到水面上的蓝天。明悟在心里如晨阳之初升。他面对的正是「道心」和「魔种」融合的关键时刻,在极端的压力下,「道心」清楚纯凭「魔种」已不足应付挑战,必须骑上「魔种」这匹野马,携手合力,闯出生路。为何如此,他并不明白,知道的就是这个样儿,该是如此,一切如是。龙鹰往下倾斜,能量聚往脚掌,下一刻他施展弹射,朝前两拳轰击。土石溅飞。龙鹰撞破一重厚达二尺,但已是洞壁最薄弱的土壁,于此没穴路的地方硬开出一个破洞,投进地底河冰冷的流水里。「蓬」的一声,龙鹰裂土钻出河床。两边火炬火光熊熊,直照进河水里来,龙鹰一个旋转,避往岸边水草的暗黑去,沉下岸底,找个凹进去的岸壁,藏好身形。幸而随他破土而出,涌起大量的泥沙和气泡,为他提供掩护,没有暴露行藏。惊呼和议论在水面上响起来,对海流兔河河底忽生异象,惊奇不已,却没人想过他们最可怕的敌人已进入门内来。虽已夜深,海流兔河仍繁忙如西京的永安渠,筏来筏往,忙于运送物资。临水设营就有这个妙处,藉水运省却不少人力,方便快捷。龙鹰往下潜行百多丈后,离开岸缘,从水底下升往一个回程的空筏子,附在筏底,撑筏的两个筏夫一无所觉,茫不知正将大敌送往无定河的主寨。无定河与海流兔河交汇的广阔河域,落在狼军绝对的控制里。平野之地,想从外潜进来,龙鹰亦办不到,但从地底穿过来,等于入城的地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