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炷香后,李穆冲上高轩,推门而入之时,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。
空气里,弥漫著一股混合了血腥之气的麝香味道,闻起来几乎令人作呕。
他眼中掠到一缕诧色,迅速来到萧永嘉的身边,见她坐在那里,脸色惨白,目光呆滞。
地上的朱霁月,脖颈斜插一剑,伤口处慢慢地淌著血,血已经流了一地,眼见是活不成了,却因尚未完全刺断气管,此刻依旧还没彻底死去。
她圆睁双眼,目光涣散,积满血泡的嘴唇微微地张翕著,宛若涸池穿在剑上的一条将死未死的鱼,状极可怖。
李穆立刻扶起萧永嘉,将她交给了门外的孙放之,低低叮嘱了几句。
孙放之点头,护著几已失神的萧永嘉迅速下楼。
李穆转身回到屋里,来到了朱霁月的身畔,蹲身俯视。
朱霁月挣扎著,又回了一口气,嘴唇不停地无声张翕著,双目盯著李穆,眼里流出一颗晶莹眼泪,满含了求生的祈怜之意。
李穆和她对望一眼,拿了地上的一块白帕,垫于她那血颈之上,伸手过去,轻轻搭上。
他的手骤然发力。
伴著轻微的骨节断裂的喀嚓一声,朱霁月的头歪向一边,眼底的最后一丝生机,消失了。
李穆收手,眼底无波,为她复上双眼,随即平静地拔出了那柄插在她脖颈的长剑,以衣覆尸,随后直起身,环顾了一圈,踏过满地的狼藉杯盘,走了出去。
楼梯口,冲上来一个侍卫头领模样的男子,手中持著染血的刀,孙放之正在后追赶,看见李穆,嚷道:“余下皆服,唯此人抗命,极是凶悍,刚伤了一个兄弟!”
这侍卫头领亦是朱霁月的裙下臣子之一,方才和侍女厮混去了,才觉察不对,领人前来。
他几步登上楼梯,双目闪著凶光,朝李穆挥刀而来。
李穆五指握了剑柄,收处,寒光一道,那男子脖颈之上,宛如被线划过,瞬间多了一道笔直的黑色细印。
红色液体慢慢地自黑线处渗涌而出,接著,皮肉被迅速奔涌而至的鲜血,豁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,宛如张开了一张巨嘴。
男子扑倒在地。
李穆离开之时,身后,燃起了一团熊熊火焰。火光照亮了去路,几乎映红了半片城外的东郊夜空。
……
凌晨了,洛神感到阵阵的心神不宁。
李穆替她做了决定后,便留下了。
但不知为何,母亲一直不见回。后来他说亲自去接,叫她先安心睡觉。
洛神又怎睡得著?虽有阿菊陪著,在屋里却一直睁著眼睛,终于忍不住起身,不顾阿菊的劝,穿衣登楼,倚在窗侧,眺望著渡口的方向。
江雾比先前浓了。这里到渡口有些路,从视窗眺去,夜空迷迷茫茫,除了一片静静流淌著的寒雾,什么也看不到。
她心下忐忑,正想下去,到门口附近去等,忽然,听到楼台下方大门方向的那条甬道之上,传来了一阵动静,俯瞰下去,隐隐瞧见似是有人来了,急忙下了楼台,奔过去相迎。
萧永嘉回了,被人搀扶著进来。
洛神看到母亲的时候,吃了一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