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到数年前柳璧中了进士,被外派到江南为官,贾琮北上辽东,南下金陵,科场得意,官爵日益贵重。
萧劲东几人或为店铺商贾,或为白身文士,和贾琮的身份日渐悬殊,少了柳璧居中连结,他们也顾忌攀附高门,不知觉也就疏远起来。
这年柳璧回乡探亲,兼受吏部大考,他和贾琮即是当日故友,又有同门之谊,关系非同一般。
今日便约了萧劲东等三人登门拜访,再叙当过年旧交。
……
荣国府,东路院。
如今东路院内外改建一新,面积比原先大了近一倍。原先贾政的梦坡斋书屋一带,都被包裹进东路院。
眼下的东路院也一改贾赦过世后的冷落,搬桌移凳,进进出出,人气热络。
这次除夕年祭,贾琮将主祭之位让给贾政。
他之所以这样做,有出于对贾政从小关爱维护的感激,才以长者之礼予以相让。
而自己封爵之后,贾政迫于君上圣心和朝堂弹劾,迁出荣禧堂乃至荣国府,因此在贾家内部孳生众多暗晦非议。
朝堂礼制虽予以声张,但给贾琮个人带来的负面话柄,却需要他自己施法消弭。
将除夕祭祀主祭之位礼让贾政,便是这样一种弥合平衡之法。
在贾政接受孝道礼数的谦让,得到贾琮对于他的足够尊崇,所有暗藏的嫉恨和含而未发的阴损伎俩,也都失去存在和发声的道德立场。
年祭主祭之位谦让,内外之人所看到的景象,贾琮虽沐浴皇恩,登上贾家爵主之位,举止贵重,不懈孝礼,身与名合,实至名归。
贾母和王夫人等本对贾琮承袭爵位,有着各自不同抵触,当看到贾政可以担任主祭之位,心中各自生出不同的自在欢喜。
贾母以贾琮的礼让,感到自己也得了体面;王夫人因丈夫失爵之后,还能登上等同族长的主祭之位,心中又多生些许妄想。
但只有明眼人能清晰意识到,贾琮在承爵首年,礼让宗祠主祭之位,乃以退为进的绝妙好棋。
在获得皇权礼法赋予的爵禄正溯,又在家族内部私德道义上占据高峰,贾家文字辈到玉字辈的权利名份移交,因此完美落地,无可指诋。
而像王夫人之类的妄想,也是极其荒诞可笑,如今明年春祭之时,贾琮再次将主祭之位,礼让于贾政,难道贾政还有脸面去接受吗?
很多事情都是可一不可再,第一次主祭之位礼让,可以传为宗族礼数美谈。
如果第二次礼让,那就是无异于捧杀,如果到时依然被接受,那就是不知礼数,厚颜无耻。
到了那时,只怕朝堂百官的弹劾攻击,会比这次更加猛烈十倍。
好在贾政虽然迂腐古板,但是心中礼道藩篱稳固,经贾琮执意礼让,虽然忐忑不安的接受主祭之位,恍若被推上道德高峰。
子侄纯孝,有古贤德之风,难道他这个长辈还要不顾礼法,栈恋不去?
因此,贾政在除夕祭祖之后,提出次日就要立即搬出荣国府,迁居东路院。
在贾母和贾琮的劝阻之下,贾政才答应暂且后延,只等到开年三日,应付过各家老亲勋贵的贺岁年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