仍苦苦克制,至乎自我欺骗,因他害怕。怕的事数不胜数。然而,甚么理由,均为借口。最根源的本因,是符太受不起另一次的打击和伤痛,那是心底里没愈合的伤疤,糅集了少年时代的伤感,愤慨,无奈等诸般自悲自怜的情绪。当他以为一切已成过去,事实上从没离开过他,只是埋藏得更深。曾经沧海难为水。^不论对柔夫人,小敏儿,或是眼前的妲玛,这个烙印始终主宰着他,使他临阵迟疑,缺乏一往无前的勇气。现在妲玛向他展示隐藏在重重布幔后的真相,没保留地表达心内对他情根深种的爱与恨,并提出最香艳诱惑的爱之警告,若他仍态度暧昧,优柔寡断,将永远失去得到她的机会。符太似从一个噩梦惊醒过来般,出了一身冷汗。龙鹰闭目,感慨万千。于符太来说,刚才读到的是多么惊人的变化。符太乃局内人,没他这个旁观者洞察的能力,整个书之于文字的写录过程,实为一个最深入,天翻地覆的自我反省。旁观者清,他更晓得符太之所以变,有更深一层的原因,从拒绝人与人间的关系,到逐渐容纳,接受,改变。一切的一切,须溯源寻本到符太经历「剎那死亡」的瞬间。由那刻开始,符太再非以前的符太。妲玛移近,到离他不到三步,停下来轻柔的道:「当五采石落入人家手里的一刻,若太医大人提早问那句话,妲玛大概拒绝不了,也不愿拒绝。五采石就是定情信物呵!笨蛋!」符太艰难的咽了一口,喉咙发出「咕」的一声,苦笑道:「鄙人确笨蛋之至!」倏地起立。妲玛移前两步,差些儿纵体入怀,在呼息可闻的亲密距离下,仰起俏脸,梦呓似的呢喃道:「开始时,每次太医走了,妲玛的心很乱,是从未发生过在人家身上的事,还以为是给太医惹起心事,患得患失。」符太默默听着由妲玛檀口吐出来的绵绵絮语,本挥之不去的耽溺,一扫而空,看到乌黑重云后的蓝天,从冰封的心境破茧而出。美女说出来的每一句自白,打开了一重迭一重,紧锁着心的闸门。妲玛如云似水的嗓音,令他穿越荒芜沙漠,置身美丽的河原,听着陌生又迷人的神秘咒语,两情相悦的欢愉,伸手可掬。妲玛再靠近一点,温柔的挤着他,人为的隔膜冰雪般遇火消融,小嘴凑在他耳边,道:「到太医大人单方面定下情约,妲玛竟没丝毫反感,且在想,若你真有机会问那句话,人家怎样回答?」符太两臂探出,把她拥入怀里,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,蔓延全身,直钻心里,激起从未试过,深至无限的奇异感受。妲玛无法控制,也不想控制,娇躯抖颤起来。符太问道:「当时想到的,是答应,还是拒绝?」妲玛以蚊蚋般,微仅可闻的声音道:「还要问!人家给你弄得六神无主哩!」她多情的话,立即惹起情暴。符太寻得她香唇,痛吻起来。妲玛热烈回应,反搂着他,用尽气力。他奶奶的!竟就此完卷。死小子,竟然漏去了最关键的一段。不写得回五采石后,符小子送美人儿一程的情况,可勉强收货,因答案呼之欲出,那句话变成多此一问。可是,那晚两人是如何度过的?符太有否返兴庆宫去,还是逗留至天明?死小子在这方面留白,明显答谢得不够彻底,如悬半空,不上不下的。
风帆减速,驶往左岸。配合得天衣无缝,这边读毕,那边离船登岸。龙鹰运功搓碎《实录》。纸碎成粉,随风洒往大江。《西京篇》代表的是继《洛阳篇》后一个新阶段,至此终结。龙鹰卓立岸旁